葉笑醒來時，以為清月會端著養命水，守在床邊。

不想，竟見到寧隱塵。

前兩天，她想過很多見面的場景：她坐在百花山上，他朝她走來；她正在喝藥，他朝她走來；她練習姚氏吐納，他朝她走來……

如此種種，不過因為她醒著的每一刻都在想他。

“師兄……”她的聲音比前幾日好聽了些。

寧隱塵看著她，微微笑著。

“你什麽時候來的？”她問。

他摸摸她的頭，淡道：“昨夜。”他還是少言，卻不再收斂感情。

“你……過得好不好？”

葉笑知道自己的狀況，虛弱，遲緩……

可她不想讓他知道。

她的小心翼翼讓他眉頭蹙了一下，他扶她坐起，讓她靠著自己，緊緊摟進懷裏。

聲音溫柔，他道：“你忘了，我醫術很好，你不用瞞我。”

葉笑沈靜了很久，才點點頭。

她是忘了，這個怎麽能瞞住他……

“師伯說，我要療養幾年，才能好。”她道。

其實，師伯說‘也許’能好。

寧隱塵的心抽痛著，卻又感覺萬幸，“笑笑，會好的！你能醒過來，我已知足。你忘記的事，我會一點一點地告訴你，你反應慢，我就說慢一點，好不好？”

“好……”

她的眼皮漸漸合上，虛弱讓她再一次陷入睡眠。

“對不起……”他喃喃。

她的手還握著他的袖口，緊緊的！

就算再怎麽遺忘，她也記得那種害怕的感覺，怕被丟下……

他覆上她的手，溫柔，小心，不會放開。

……

寧隱塵知道林櫻雨是假的，因為當年妹妹就死在他面前。

這件事沒有別人知道。

林櫻雨一出現，他就猜到敵人在放餌了。

他曾經懷疑過平王，甚至去往南方探查究竟，機緣巧合下認識了讓他頭疼的男人——唐景軒。

那個人似乎對他的感情世界很感興趣。

……你的小師妹長什麽樣？

……你老對著這個防身藥袋發呆，是她送的嗎？

……你喜歡她嗎？

都是一些無聊的問題，他卻從那個時候開始思考，他……喜歡笑笑嗎？

他與平王通過很多次信，平王篤定幕後黑手必有白虎皇子，甚至懷疑過白虎帝。

平王進宮試探過，可每次都好像將要觸碰到真相，又奇怪的回到原點。

後來他說，白虎帝不是。

厲王為長子傷懷的模樣，不像假的。

當軒轅瑾將證據丟給他時，他驚詫了，一個他從未懷疑過的人浮出水面。

風……錦樓！

怎麽會是他？

當年那個跟在他們身後跑的弟弟，跑幾步就喘，一邊哭一邊鬧。

當年他才幾歲？！

若真是他，錦琪可是他的親哥哥，他怎麽下得去手？！

那日，軒轅瑾在點蒼山上與他爭執。

“我當年就提醒過你，你卻不聽！如今虎踞營的人馬上就要來了，你還在猶豫什麽？”軒轅瑾問。

寧隱塵搖了搖頭，“我不會與你合作，這是底線。”

“不與我合作？”軒轅瑾笑了，“你覺得你一個落魄的皇子，鬥得過兵權在手的風錦樓嗎？！”

“鬥得過、鬥不過都是我的事。”他道：“我不會讓風錦樓落到你手裏！我知道你在打秦雲十六洲的主意，但我是白虎子孫，不做叛國之事！”

軒轅瑾冷冷地看著他，一言不發。

寧隱塵轉向一旁的占斯，又道：“還有你，此事過後，便回定西吧。”

“師兄？？”

“皇帝要懷疑占家的衷心，即便你出家為僧，他也會懷疑。”頓了頓，他肅然，“另外，幫我轉告占將軍，殷家陣法他若是想見，日後，便在戰場上見吧！”

占斯楞住。

原來，他什麽都知道。

當年父親選擇山水纖，一為向朝廷表明態度——定西軍的主帥不一定姓占；二為殷家陣法，一個和占家陣齊名的白虎軍陣。

這些年，他的存在另有目的，如今被生生揭開，占斯頓覺赧然，只沈默，點了點頭。

“寧隱塵，你想與我青龍為敵嗎？”軒轅瑾冷道。

寧隱塵搖了搖頭，“我若是想，當年你就不會放過我了。”他能安穩地活在青龍，想必軒轅瑾功不可沒。

虧他還知道，軒轅瑾怒道：“既如此，你今日又是何意？”

“我剛已經說了，風錦樓自有白虎皇室處置，不必你動手。平王的人馬快到了，他跑不掉的，侯爺不必再多慮。”

“平王？”南部軍最不想聽見的名字！軒轅瑾神色變了變，隨即恢覆如常，“看來你早就安排好一切，就等風錦樓上鉤了？”

“是，我準備了很久。”

沈默，思忖。

良久，軒轅瑾才道：“好，這一次我不插手！”

他撤兵了，領著人迅速趕回南部。

要對付風錦樓，平王來的人一定不少，白虎軍隊駛進雁南關，竟無人向他匯報。他早知軍中有奸細，如今正是個機會，一舉查清！

看來，對寧隱塵這個侄子，平王相當重視啊，竟不惜犧牲掉一個親信，也要趕來幫他。

軒轅瑾勾了勾唇，老狐貍有弱點就好！

白虎國

當秦雲十六洲主帥被斬殺的消息傳回帝都，風錦樓就知道死期將至。

白虎皇室被處決要去白虎祭祀壇，上拜祖先，下拜蒼生。

風錦樓跪在那裏，嘴角掛著笑，明晃晃的大刀就在他頭頂，那景象怎麽看怎麽詭異。

人都說，當宿敵出現時，不必看，也能感受到他的氣息。

風錦樓突然擡頭，看向人群中。

一個高大的身影掩藏在樹蔭裏……

“哈哈哈……”他狂肆地笑著，高聲喊道：“軒轅瑾，你真以為你贏了嗎？”

周圍騷動，眾人低語：“軒轅瑾不是青龍的南部軍主帥嗎？他來了嗎？二皇子瘋了吧？”

“我送了你一份大禮！”風錦樓對著那個身影道：“就讓咱們看看，這份大禮要幾年才能打開！哈哈哈……”

時辰已到，大刀倏地落下，風錦樓殞。

三年後，青龍大皇子龍湛繼位，隔月，他便昭告天下，南部主帥軒轅瑾通敵賣國。

軒轅瑾母親，皇長公主自縊宮中。

朝廷派兵攻打雁南城，兩軍交戰，百姓民不聊生。

翌年，南部軍勝。

軒轅瑾自立門戶，九龍城以南的將士皆來投靠。

同年六月，軒轅瑾建國朱雀，定都雁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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